第二十八章 晴天霹雳(上)

    许小露在许量走后，心情变得异常平静，当元旦来临，她回到了广元市青川县的老家过节。这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去许量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对自己的好与绝情是同在的！小露在家乡的时候，她把漂亮的衣服全部脱掉，换上了妈妈的旧衣服，她觉得自己又从都市的摩登女郎变成了地道的农妇。
    做农活时，小露非常认真，她开始回顾自己的人生，觉得非常知足：一个从大山中走出来的穷女孩子，如果没有许量在十多年前到自己家乡的远足，那就不会与自己偶遇！没有许量的支持，那么许小露的现在又是什么的人生呢？不就是像隔壁阿花那样生活吗？不到二十三岁就已经拖上了两个小孩！虽然，许量还没有接受自己奉献给他的爱，但是，他已经和她有了不一般的身体接触。元月2号的中午，小露不顾爸爸和妈妈的反对，很固执地一个人去了老屋后面的山林，那是一片她从小就熟悉的山林。因为村里的人外出打工和谋生的越来越多，在村中的人越来越少，人少了，就少了很多对树木的砍伐和对野生动物的屠杀，山林更茂密了，世界更纯净了。
    小露心情复杂，她没有心思去想那些高利贷生意的纷扰之事，这些事业上的事情仿佛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小露越过一条小溪水，溪水在她脚下翻腾，她回头很认真的看看身后的白花花的小溪，那就好像是她的回忆：她与许量，这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她为他乐意牺牲啊！可是，他始终还是不愿意完全的接受！小露又去了她为许量买下的那片山林的边缘。
    冬天的山林藏在厚重的云雾中，显得神秘而美丽。
    她站在一块非常干净的大石头上面，向南边的成都方向眺望，不由得想起了许量，心中顿时有了尖锐的痛苦与幸福交织的感受……
    在刺骨的山风中，经年不变的寒冷中，小露这样一个年轻美貌的“农妇”，就这样成为了一道岁月的风景。在不变的风景中，小露终于体悟到了一句话：有时候，爱情就是一种宗教，在彼此的心灵殿堂，不仅仅需要欢乐，更需要殉道。她决定不再主动地接近许量，那样会适得其反。女人，有很多时候，只能够被动地等待未来的命运安排。
    元旦节期间，李锌和韦伟突然得知一个坏消息，这就是晴天霹雳，他们的事业立刻进入了一片的无边无际黑暗之中。事情的起因是成都四海远大贸易公司的老板柳和平被抓了！
    消息是韦伟的一个朋友透露给他的，抓人的是外地某地区某县的警察。
    李锌和韦伟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相约在一起，几乎是用疯狂的车速，赶到了成都四海远大贸易公司的仓库，一路上，李锌和韦伟都在相互安慰：“老柳应该不是骗子！万一这是一个误会呢？”但是，他们在仓库外面，那种冷冰冰的环境中，没有能够得到任何幸运的结果，相反他们的封条之外，是某地区某县的警察局的封条。他们没有办法知道里面的抵押物还在不在？问周围的工人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原来那个帮助柳和平守仓库的中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韦伟在封条上盖的是崔乐乐的房地产公司的公章，但是，正是他的小聪明暴露了他们：他在给柳和平的仓库上贴封条的时候，在上面写了一个联系人和电话，这个联系人就是他自己。虽然，警察现在还没有上门找自己，但那是早晚的事情了。
    韦伟呆呆地坐在李锌的副驾驶位子上，在回城的时候，李锌把车开得很慢很慢。他们都不想说话，因为事情已经不是用语言就可以解决的了。
    他们被一张阴谋的大网给笼罩了。 
    今天是2008年的1月2号，下午三点，李锌与韦伟默默地坐在老地方“岁月茶楼”，他们把情况已经弄清了：柳和平抵押给韦伟的贵重金属居然是他诈骗来的！千算万算，就是没有能够把握住最根本的问题，柳和平其实就是把别人寄存在自己仓库的东西抵押给了韦伟！问题还不仅仅是经济问题，韦伟最害怕的是如果警察认为自己与这起诈骗案子有关，就太麻烦了！
    李锌在不久前帮助柳和平，用他的商铺和房产作为抵押物向成都世纪洪盛担保公司做了一笔借贷业务，金额是一百五十万！现在出了问题，李锌也是心急如焚，虽然他知道他的借款最终是没有风险的，他把这笔放款业务做得非常“死”，他摆明了是要吃掉柳和平的抵押物的，但是韦伟的借贷创新业务就没有过硬的抵押物，回收借款就很困难了！
    李锌只能不停地安慰韦伟，说：“那个某地区某县的警察局，也许还可以找到熟人的。”他想起了他与熊小川一起做了很久的关系网络中的关键人物，四川某大学著名的经济学教授吴明智。吴教授的弟子不就是在那个地区当副市长吗？李锌也不愿意打包票，但是当务之急的确是应该先把柳和平从警察局中取保出来。
    李锌又问他为什么不和老赵一起商量？韦伟摇头道：“老赵出差去了，而且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我们两兄弟尽可能处理妥当就是最好的办法！”韦伟没有告诉李锌，老赵的身份是出不得面的，他还是国家公务员，上次去看柳和平的仓库的时候，他就很低调，只是因为他以前学习的是冶金专业，所以，韦伟让老赵去考察了仓库里面的货物的真假和成色，事后，老赵自己也借出了一点私房钱，也就是30万。对此，韦伟是打了包票的，如果这次亏了，他必须向老赵赔偿！韦伟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不能够全部对李锌讲，他是怎么样把崔乐乐“编”进局面的！他付出了男人不少的自尊啊！三百万的借款中，韦伟对崔乐乐和老赵等人报的月利息是5%，实际收取的则是10%，其中的差价大部分是韦伟拿了，他只是按照成都资金借贷的行规，给了李锌少量的回报。赚钱的欢乐还没有完全褪去，大麻烦就来了！扣出了两个月的“砍头息”20%，柳和平实际上欠的借款不是三百万而是两百四十万。“绝对不能够让崔乐乐知道这些纰漏的！”韦伟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他知道，做资金放贷生意，绝对没有一本万利而无任何风险的可能，一定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大麻烦的，只是时间的早迟而已。
    李锌点点头，他知道做放贷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名声，没有谁会把自己做砸锅的业务到处传播，那样等于家丑外扬。 
    但是韦伟还是很害怕，他已经没有平时的从容和老练，他现在想的还不是借款的安全，而是他的人身安全了！他告诉李锌：“哥们，我现在才明白，不是利润而是法律风险，才是商人最终必须防范的风险。”
    李锌的心情也很不好受，对于自己用成都世纪洪盛担保公司放款给柳和平公司的一百五十万的业务，几乎是没有瑕疵的业务，公司的黄总也是完全赞成的，所以，他没有太大的麻烦。只是他在韦伟主刀的这次交易中也有自己的利益，所以，他李锌也难逃脱干系，他倒不是害怕什么牵连，但是，毕竟这是麻烦。李锌和韦伟反复商量，虽然，没有最好的对策，好在他们的这部分“利息”收益是用现金支付的，应该是查无实据。
    在难以言状的铅云一般的压抑中，李锌提议韦伟：“韦哥，天塌不下来，我们兄弟一醉解千愁吧！” 韦伟点点头：“还好，事态还在控制中，我们就去附近的琴台路吃皇城老妈火锅吧！”
    李锌摇头道：“现在已经是金融危机了，我看我们还是找一个路边的火锅店吧，味道好，价格也便宜。”
    说完，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心情轻松了很多。
    李锌把韦伟带到了双楠小区的一条小街，他知道这里有了一家小店做的火锅味道很不错。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但男人就是这样，有时候，酒比女人更容易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
    酒过三巡，李锌和韦伟已经有了醉意，突然听到旁边的餐桌传来几句争吵声。李锌看过去，只见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和服务员在低声争执。李锌站起来，走向卫生间，路过时，李锌听出了原委，原来是那个男人在酒足饭饱之后，说自己的钱包被小偷偷走了。李锌微笑了一下，他和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睛对望了一下，他看见了那个男人的眼光中包含着真诚的语言，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于是李锌就对服务员说：“这位先生是我朋友，请给我们拼桌。我们要一起喝酒！”中年男人感激地看着服务员把自己的桌子和李锌他们的桌子拼在了一起，然后，他在李锌的邀请下，和李锌、韦伟坐在了一起。
    这顿饭和这个男人却让李锌、韦伟大开了眼界，原来，这位叫龙良君的中年男人是从美国回来的“海归”人士，他工作的地方就是全世界做资本与资金的生意的人士，最向往的圣地“华尔街”。
    今天上午，龙良君刚从北京飞回他阔别已久的成都，他的心情是万般的感慨：如果不是这次金融危机，淹没了他所在的公司，他是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回到故乡四川成都来看看的。成都在成都人的心目中地域广阔，但是在全球视野中，却是弹丸之地。因为父母双亡直系亲属不多，龙良君早就非常干脆地宣布自己已经不再是成都人，甚至已经不再是中国人了，他已经加入了美国国籍，就是大家通常说的美籍华人。很久以前的美籍华人回家，是外宾，哪怕谋生也是爱国；现在的美籍华人回家，龙良君觉得和秋天大树掉下了一片枯叶一般寻常，所以他决定重新向成都的这些新老朋友学习。
    李锌和韦伟十分坦诚地与这位朋友喝酒聊天，再很耐心地倾听龙良君讲述他离开成都在华尔街打拼的故事，他们突然觉得，华尔街可以距离自己这样近！
    因为父母已经离世，作为独生子的龙良君其实已经没有直系的亲属了。所以，他回成都也是一时兴起，他在美国已经有了家庭和女儿，妻子是标准的美国白种女人。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婚姻是为国争光，为成都争光了，但是因为该死的金融危机，让温顺而理智的她对龙良君在失业之后的落魄表现非常不满意！在一次带了夫妻之间辱骂性质的争吵之后，老婆外出旅游散心去了，龙良君则朝思暮想起了成都。这一次的思念是如此的强烈，他坚定地回来了，作为抛弃了成都的游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成都遗忘了的浪子，终于回家乡了！他住在酒店，但是他想念成都的美味，所以在春熙路上逛完了街，他让出租车司机把自己带到了这里，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苍蝇馆子，要的就是地道的成都味道。龙良君用口袋里的零花钱支付了的 55 34166 55 19009 0 0 3432 0 0:00:09 0:00:05 0:00:04 3555费用，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钱包已经被偷了，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尴尬。
    虽然是刚回成都，在酒的帮助下，龙良君的成都性格很快就恢复了大半，他开始变得多话，对李锌和韦伟谈起了华尔街几乎要崩溃的内幕，李锌他们两个人觉得匪夷所思和惊心动魄，当李锌和韦伟开始把成都和华尔街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情开始不由自主的联系起来之后，两人不免面面相觑，然后，李锌有点像自言自语地说：“难怪许老师要把自己的公司都买掉！做生意能够这样急流勇退的人，又有几个呢？” 韦伟也赞叹道：“许量也是用心良苦啊！大师就是大师！”
    龙良君本来已经喝多了酒，神态有点迟钝了，但当他听到有人提起“许量”两个字时，马上就清醒了不少，他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下了，惊喜地问：“许量？是不是那个西南财大毕业的许量？”李锌知道许量老师是西南财大毕业的，于是就点点头：“是的，他也是我的恩师。”
    龙良君的双眼放光了，他邀请两个年轻人和自己再饮一杯酒，然后，急切地问李锌：“李先生，你能够马上和许量联系上吗？”李锌告诉他，许量老师前两天才离开成都去了澳大利亚，龙良君立刻变得很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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